本来已不准备写涉及新诗的文字,因为局外人不能了解,新诗圈内原来有许多是非。你怀着关心新诗前途的心情,去指出一些缺点,立时便会受到千夫所指。 ──也许,诗人是敏感的,但他们的敏感,却便即是你的罪。
但因为李素女士的几句感慨,却使笔者很为此而怅怅。为的是我很理解她徘徊新旧诗体之间的惶惑。她写新诗,也写旧体诗,感情却显然偏向于后者。为什么呢?因为旧体诗有许多前人的典范,可以鼓舞起她的写作兴趣,而新诗呢?大概,在她心目中一定认为还未成气候。
倘若把这句话坦白地说出来,恐怕立时又会惹起新诗人的反感了。因为如今诗人多,诗作也多,把所有新诗辑全,半个世纪的诗量可以超唐迈宋而无愧。所以,一两句衷心的话,便会给人用大题目来指责──瞧,许多的诗,难道便只会是一片空白!
空白当然不是空白,但未成气候却是事实。用五十年,甚至一百年的时间,去为新的诗体铺路,也决然不是浪费,但铺路者却需要一份承认自己只是铺路者的勇气。 ──若果以为,自己已经是风驰电掣在新路上的司机,那么,就会有把挖泥车当做小汽车的危险。
我想,许多人依然沉缅于旧诗词中,丝毫不为新诗人的努力而感动,就是因为眼看着明明是一辆挖泥车,却给人硬指作那是小汽车的缘故。 ──李素女士,有此同感否?因此,新诗本身的寂寞,写新诗的人其实应该负有责任,不能老是认为方向对就万事皆对,因而埋怨这个社会对新诗不够尊重。也许,新诗需要鼓励和关注,但这却并不等于无原则的揄扬。 ──用优美的文字,赞扬一群人或者一个人的诗作,很容易,也讨好,但却为有责任感的人所不屑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