饮早茶记
王亭之有一个劣徒,喜欢摸上王公馆跟王亭之夜话,此人有一个夷名,王亭之将它译为「唯佛」,自此之后,他就时不时缠着王亭之谈玄。
谈到凌晨三时,唯佛就赖死矣,曰:「我八点返工,亭老不如一齐饮早茶何如?」于是话题就得以继续,一直谈到凌晨六时,于是两师徒乃打点出发。
说真话,有人以为王亭之昼伏夜行,一定不见阳光,殊不知王亭之习惯凌晨六时半上床,十二时半起床,既见晨曦,又见夕阳。只不过由于睡得太早,所以才没时间饮早茶耳。若一时兴起,且有人作伴,就时不时可以一盅两件矣。
王亭之去的是湾仔修顿球场对面的茶楼,他们的焗盅茶尚有点劲道,只不过茶博士认人,王亭之不是熟客,有时就会给点脸色王亭之看,王亭之理得渠,两师徒各自睇报纸,食点心,尤其喜欢他们的糯米鸡,馅中有汁,颇有旧式粤点的情趣。
偶然有淮山鸡扎,王亭之必食,只可惜周不时只卖鸡扎,淮山欠奉。
至于肠粉,则嫌其不够旧式,旧式的肠粉,粉稍厚,食起来有点咬口,现在则一律薄到透明,重卖相而不重食味矣。
凡是旧式茶楼,一定任意搭台,王亭之对此甚为种意。举凡留位,不准搭台种种规条,虽然名贵,但却限制了人际关系的发展。若围住一张圆桌而坐,识与不识一律搭讪几句,信不信由你,社会由此就少了几分戾气。
然而这家茶楼却少人玩雀,只多街坊阿叔阿婶,若与真正的旧式茶楼比较,少了点雀声,未免美中不足耳。
王亭之计划三几年后退休,朝朝行公园饮早茶,然后睡到下午四时,或者有希望变成这家茶楼的常客,届时便可以指教他们三招两式将一些点心制作得更地道也。
王亭之谈食
出版日期:一九八七年二月